“金陵金箔,中華一絕!”
公元1993年,見多識廣、被稱作中國紅色資本家代表、國家副主席榮毅仁,在參觀過中國金箔發展史展覽之后,揮毫寫下這八個大字!可想而知,這金陵金箔的身價、地位還了得。
可是,在榮毅仁先生揮毫書寫“金陵金箔,中華一絕”的二千七百多年前,我們的老祖宗們還不知道什么是金箔,那時候普天之下所有的寺廟、菩薩都是用泥巴塑造的,連皇宮也都是灰暗暗、烏朦朦的,少有金光,根本談不上什么金鑾寶殿。
那時候的金陵之地,山清水秀、人杰地靈,傳說中的神仙云聚、仙女常住。帝王在此建都、佛家在此建廟,特別是蔥蔥郁郁的鐘山山脈,虎踞龍蟠、天高云低、霧氣裊裊,上仰百丈高崖,下臨浩蕩長江,煞是壯觀。從鐘山往東南延伸,古稱黃龍山,綿亙起伏,經湯山向北延伸,直插龍泉,雄踞于揚子江畔。就在這黃龍山一帶,有200多座寺廟散落在這里,好不“如詩如畫”!但只可惜,進到廟寺里面以后,所有的菩薩都灰頭土臉缺少光彩!
直到有一天,金陵大地高空遠處忽然響起一個雄壯的聲音,有兩位仙家道人如仙鶴般騰云駕霧而來,降落在龍潭黃龍山的頂峰之上。轉眼化成兩個峻撥的身影,聳然屹立其間。
只見兀立在右邊的那個,生得“道骨仙風,鳳眼朝天,雙眉入鬢,額闊身圓,鼻梁挺直,面目白皙,左眉角一黑痣,非同一般凡人”。而兀立在左邊的那個,從衣著上看去,是一個道士。
原來兀立在右邊的那個是赫赫有名的呂洞賓,左邊的是那個是葛仙翁。他們兩個是自王母蟠桃大會醉別而歸,路過龍泉,看到龍泉寺廟香火升騰,一派興旺,只是菩薩神像都是泥做的,毫無光澤,于是便降下云層。
此時兩位神仙方知菩薩灰暗是因為沒有黃金貼塑金身所致。兩人合計,何不在這里為人間做一件好事,開創一個用金不多就能使神像發出金光的“飾金術”?
平平展展的兩塊方石,放在各自的面前。那石塊上面,各放著一塊金片。
兩人各施“神仙妙法”。
剎那間,劍拔駑張。
銀光閃動。
一柄“天遁劍法”倏地刺出,劍鋒削向那石塊上的金片,那道人也舞劍相擊,雙劍劍光霍霍,錚地一聲響,那兩塊方石早已震得粉碎,而金片也被劍風震飛得無影無蹤。
“這法子比武還行,用來錘箔可不行啰!”呂洞賓一邊擦汗,一邊同葛仙翁說笑著。
他們兩個都是世外高人。那呂洞賓是威震江湖的八仙之一。年過花甲,浪跡江湖,遇漢鐘離授延命之術,入終南山修道,又于廬山遇火龍真人,學得天遁劍法,乃游歷各地,自稱四道人。而葛仙翁也是武功蓋世、悉心煉丹的奇人。他們劍舞飛虹,削鐵如泥。不消說,這小小方石,怎禁得起他們施展劍風?
“我們換個方法玩玩吧!”葛仙翁一邊向呂洞賓示意著,一邊拿來兩把鐵錘,又搬來兩塊方石,上面放著金片。
叮當!叮當!呂洞賓和葛仙翁揮舞鐵錘,往方石上不停地錘打著金片。
不一會兒工夫,兩人渾身燥熱,便相約小憩。
葛仙翁縱身跳進滾滾江水之中,歡暢地洗起澡來。
葛仙翁鉆出水面,爬上岸來,看到呂洞賓的金片已越打越大,他急中生智,將石塊斜橫起來,把金片放在石棱上錘打。他身上的黑長衫,飄裹在金片上也顧不得拉扯,一下子就超過了呂洞賓,而且錘打的金片又薄又光。原來,由于錘面與石塊的接觸面變小,金片受到約束,不易破損,成形快,色澤亮。
呂洞賓見比試不過,便騰云駕霧,去了浙江。
葛仙翁沒有走,留在龍泉,向龍泉百姓傳授了他的制箔工藝。
自從葛仙翁在這里傳授金箔工藝后,家家戶戶都將之視為至寶,代代相傳。到了清朝年間,乾隆皇帝竟然也曾光顧過這里。那“葛仙翁智勝呂洞賓”的傳說,自然也隨著金箔工藝的世代傳頌而流光溢彩。金陵從此成為中華的“金箔故鄉”。
時光如流水,一千七百多年過去了,金陵金箔,名揚天下,從金陵走向京城。從此北京的故宮和所有古建筑,幾乎都用金陵金箔貼裹。
本來,金陵人擁有“金陵金箔”這個祖傳瑰寶,應該世代吃穿不愁,家家富裕,戶戶快樂。其實不然。原來,這金箔產品與國家命運緊密相連,國家興旺,金箔興旺!國家衰敗,金箔衰敗。解放之前,由于國家兵荒馬亂,戰火紛飛,民不聊生,哪有心思財力去大興土木?所以金箔生產凋零殘喘。1949年,新中國成立之后,經過幾年休養生息,社會初展繁榮,萬物出現生機。到了1955年,人民政府主動派人牽線搭橋,鼓勵金箔藝人組織生產合作社,大力生產金箔。于是,龍泉鎮梅長生、徐德志和徐德明等藝人,走鄉串村,挨家挨戶做工作,帶領64名老金箔藝人自帶工具,自籌經費,租用了當地政府沒收來的一座地主莊園做廠房,正式成立金東縣第一家金箔錦線生產合作社。成立那天,彩旗飄飄,鑼鼓喧天,鞭炮齊鳴。省、市、縣、鄉領導紛紛到場,連國家輕工部也派人祝賀。剛成立前兩年,金箔生產很是紅火,各地訂貨單雪片似的飛來,生產量無法滿足客戶需要。于是,合作社又改成了金陵金箔廠,搞大了!
誰知,天有不測風云,人有旦夕禍福。共產黨領導人民過上好日子還沒多少天,“階級斗爭”為綱的政治路線,將中國人折騰得不知所措。一會兒大躍進,一會兒反右派斗爭,一會兒社教運動,一會兒搞文化大革命,七斗八斗,加上天災人禍的三年自然災害,中國大地長期處于貧窮落后的境況。在這種情況下,金箔生產又受到嚴重創傷,剛剛建立起來的金陵金箔廠經不起大風大浪,又得茍延殘喘、度日如年。到了改革開放前夕的80年代初,金箔生產幾乎絕跡,金箔藝人下放的、退休的、改行的,再也無力“鞭炮齊鳴”了!當地政府接二連三調換廠長書記,誰也沒有“回天之力”,一個個都敗下陣來。特別是最末一任書記曹永剛, 是從大三線兵工廠調過來的,不知金箔廠深淺,工業局讓他到金箔廠當“一把手”,他便同意了。上任之前,他也曾信心滿懷,斗志頗為昂揚,哪知,一上來便遭到了一場下馬威:那年金陵一帶連降大暴雨,長江大水猛漲,金箔廠所在地龍泉鎮大堤破裂,大水將金箔廠淹成一片汪洋!曹永剛哪見過這個場面,三嚇兩驚,便稱有病急于調走。大水回落以后,他就想方設法離開了這個上任剛一年的“戰場”,到局里任職去了!
到了這種地步,一面是國家急需金箔美化天安門,一面是金箔廠近乎癱瘓的爛攤子,你說金箔廠的班子定不下來,急人不急人?!
可是,金東縣委常委們集體煩來煩去,卻無人推薦出人選來。對于干部的挑選和任命,組織上一貫是“黨的一元化領導”、“黨必須管干部”,其他人又做不了主,也沒有其他方式挑選干部,只能聽縣委的。但縣委書記腦海儲存的企業干部畢竟有限,更何況現在又是推薦干部到最差企業任職,所以包括書記在內的常委們,醞釀了一個多小時,也形成不了一個重點目標來。面對這種情況,朱書記只得點名了。
“萬縣長,你是老工業,還是你來推薦提名吧!”
“我?!”縣長萬慶彪見朱書記點名了,沒有馬上正面應答,他挺了挺背,一張方正的國字臉上,劍眉飛聳、目光如炬?吹酱蠹叶加靡苫蠛推诖难凵裢,他微微地笑了笑。其實,胸有成竹的萬慶彪早就料到朱書記會點他的名,他的腦海里也早就開始定下一個人了。
此人名叫何大福。